欢迎。weibo:桑柳-Carol
每条评论都会认真看,非常感谢!

【双子亲情向】胆小鬼游戏

·如果那天,我们的处境对调……

 

人都喜欢躲藏,维吉尔想,藏起情绪,藏起真心,藏起自己,渴望消失,这不奇怪。因为,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前,每个人都躲得那样好,好到连自己都无法回忆起,曾经藏身何处。

 

躲猫猫

“你知不知道,捉迷藏也可以叫躲猫猫?”但丁一边说,一边不着痕迹地往哥哥那边挪动,抬起手,迅速地落下,试图叉走维吉尔盘子里最后一块松饼,“嗯,不觉得很可爱吗?”

“我知道。”维吉尔的动作比但丁更快,在对方插下的一瞬间移走了餐盘,让混蛋弟弟的诡计落了个空,他慢条斯理地把甜点送进嘴,然后说,“不觉得。”

但丁故作夸张地捂着嘴,叫了一声:“天呐,维吉你真无情,你居然不觉得猫猫可爱!”

“你在说的根本不是猫。”维吉尔翻了个白眼,直接离开了餐桌,懒得和他计较,“还有,在我看来,你只是在掩盖你的做贼心虚。”但丁是不是还以为他没发现:今天的松饼是奇数——妈妈从来不会这样,唯一的解释是,那块在上桌前就被某个狡猾的家伙偷吃了。

“嘿!”但丁抗议道,“我没有!”他猜到维吉尔在想什么了,那个混账哥哥多半会认定,少掉的松饼进了自己的肚子,但对天发誓,他不是那种卑鄙小人!但丁委屈,他只是想帮妈妈点忙,就自告奋勇要负责装盘,结果铲子根本不听使唤,有一片莫名其妙就飞到了灶台上,虽然还是得到了妈妈的夸奖,但他也因此不得不比维吉尔少吃一块。

但丁气得跺脚,维吉尔却悠哉游哉地钻进了书房,书,又是书,总是书!但丁双手环抱在胸前,愤愤地想,迟早变成书呆子!

彻底惹恼但丁的后果是,维吉尔刚选好书,坐到书桌前准备赏读一番,就被“任务”给打断了——小巧的红木珠宝盒被用力磕在桌上,发出清脆的声响,伴随着挑衅:“陪我玩整个下午,怎样维吉,敢,还是不敢?”

维吉尔听得发笑,他合上书,用力地按住盒子,以及但丁没来得及收回的手,答:“当然敢,让我见识见识吧,你又想了什么新花招。”他已经做好接过木剑的准备了。

但丁也跟着笑,他使劲一翻被压住的那只手,反客为主,一把牵住维吉尔,挑挑眉道:“其实你很喜欢和我打架吧,真可惜,今天的项目只有躲猫猫。”

“少以己度人。”维吉尔当然不会认同但丁的说法,他冷哼一声,“无聊。”

很难说,为什么但丁会热衷于捉迷藏这种游戏,而且每次,都是躲起来的那一方。他看了很多书,企图从文字中寻找答案,但最终只有模糊的猜测。大概,人都喜欢躲藏,维吉尔想,藏起情绪,藏起真心,藏起自己,渴望消失,这不奇怪。因为,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前,每个人都躲得那样好,好到连自己都无法回忆起,曾经藏身何处。似乎有大智慧的作者,字里行间,都流出不知来处的寂寞,他还没完全理解,但他知道,语言也是躲藏的一种方式,比如,自己确实喜欢和但丁切磋剑技,自己确实挺喜欢猫,但到头来说出口的每一句话,都偏离了本意。

“你每次都躲在同一个地方。”他不留情面地指出但丁的荒谬之处,“有什么意思。”捉迷藏因这种荒唐变为固定的流程:扮演鬼,唱出一二三,藏好了吗——藏好了,前往已知的地点,对上但丁毫不躲闪的目光,啊,找到你了。

被指责的人却乐在其中,但丁把维吉尔从椅子上拉下来,理所应当般道:“躲起来不就是为了被找到么,你这都不懂?”

是这样啊,等等,是这样吗?维吉尔一时走神,就被但丁拽出了房门。“如果你找到我,就和我一起去附近的公园吧!”这样说着,但丁如一阵旋风般跑开,留下维吉尔,面壁无言。

叹了口气,维吉尔蒙住眼睛,哼起古老的歌谣,两小节过去,他问:“藏好了吗——”

“藏——好——了——”再熟悉不过的声音传来。维吉尔听罢,松开手,朝约定的地点走去。一起去公园,他想,那也不错。

 


盒子

“别看了。”维吉尔拽了下但丁的胳膊,可他的弟弟就跟焊在专柜上了一样,纹丝不动。比起但丁,维吉尔更关心玻璃。要是摁碎了就把人押在这,他面无表情地盘算着,这家伙太丢人了,不要也罢。

“好想要一个。”但丁完全不在乎别人怎么想,他贴在玻璃柜前,盯着那些在灯光下熠熠生辉的宝石,说,“真漂亮啊。”

维吉尔倒吸一口凉气,这家伙不看价格的吗?他压低了声音道:“你疯了,我们没那么多钱。”“谁说我要买?”但丁终于舍得从展柜上离开了,回头反问道。

当哥哥的听得皱眉,不用买的?那不就只能,偷、抢、骗……维吉尔脑海里闪过一系列违法犯罪活动。老实说,除了用做装饰,他并不觉得那些石头还有什么可取的地方,但要是但丁不惜以身试险,似乎也不是不能奉陪……

“维吉,你的表情很奇怪欸,”但丁完全转过身来,凑近了在维吉尔眼前挥挥手,“有在听我说吗?”

也不等维吉尔回答,但丁就自顾自开始重复:“上次,我偷偷溜进老爸的仓库,发现有好多这种东西,还特别大,都快堆成山了,但没这里摆的这些这么——”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,只好用双手比划着,“嗯,有棱角?不对,闪亮亮?呃——”

“你看到的是原石吧,”维吉尔撇撇嘴,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,顺带鄙视了一下但丁的词汇量,“这里的都是打磨过的。”

“对对,我就是这个意思。”但丁连连点头,笑着勾过维吉尔的肩膀,在他耳边贼兮兮地说,“咱们想办法搞一块出来,用剑削削,不就行了?”

听起来不错——个屁。都不用多想,凭常识也该知道,切割、打磨、抛光,这些都是专门的技艺,假如拿把刀就能上,宝石也不至于买这么贵了。即便见惯了自己兄弟的异想天开,维吉尔还是忍不住发表评论:“愚蠢。”

还没来得及再说一遍加重语气,兄弟俩就望见妈妈正在店门口招手:“维吉尔,但丁,该回家啦——”伊娃的一头长发在晚风中扬起,两人朝母亲奔去,迎面就是一个大落日,染缸里滚出来似的,染得金发火一般燃烧。

火。来自地狱的火。怎样都扑不灭的火。

火……!

无法忘记。维吉尔从床上坐起,单手扶额,双肩传来罕见的沉重感,仿佛还披挂着残破的恐怖梦境。他拿起靠在床头的阎魔刀,刚推开房门,意料之外的,撞见了同样全副武装的但丁。

“喔,这么巧,”但丁拨了拨自己额前的刘海,露出被挡住的双眼,笑意盈盈地看着维吉尔,“你也起夜啊老哥?”

“也?谁起夜带枪又带剑,”维吉尔敷衍地扯扯嘴角,回以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,“别告诉我你还在害怕,马桶里会爬出鬼。”

但丁为对方的记忆力感到困惑,微笑挂不住了,他拧起眉:“那都过去多少年了。”被不入流的鬼故事吓到,半夜拉着维吉尔搂着木剑去厕所的糗事,早就被他丢到了再也不愿回想起的角落,如果不是维吉尔提起——不过话又说回来,除了维吉尔,还有谁有可能提起呢?

“十二年吧,”维吉尔居然认真地作答了,“那时候我们五岁多一点。”

但丁盯着自己的哥哥,犹豫之后,很慢地摇了摇头:“我记不清了。”这是实话,光回想那件事本身,对他而言都颇为困难,维吉尔占据了他童年时光的大半,至于自己说过什么,做了什么,都模糊成暗光下不甚明晰的一团阴影,很容易就被忽略,然后消失不见。

维吉尔听完没什么反应。他早就知道了,毕竟两人这么多年来,总是注视着对方,因而不可避免的,但丁的记忆里多出了很多维吉尔,维吉尔的记忆里也多出了很多但丁。记不清自己也无所谓,因为相信彼此,能够借由半身的记忆相互拼补。

当然,他不会选择把这些说出口。维吉尔把散下来的几撮刘海往上一撩,还是那种略带嘲讽的口吻:“很正常,因为愚蠢和谦卑有着共通之处,那就是自己通常意识不到。”

“……所以,”但丁强行转换了话题,每次他说不赢维吉尔或者懒得吵下去的时候就会这样,“你到底为什么不睡觉?”

“先问你自己。”维吉尔转身,拔出阎魔刀,“如果你只想继续闲聊,恕我不奉陪。”

在阎魔刀划出十字前,但丁进行了短暂的心理斗争,最后还是屈服了,他叹气道:“好吧,那么,你梦到了什么,维吉尔宝宝?”

刀刃破开空间,维吉尔立在星状的门扉前,没有回头。

就在但丁以为,他会一言不发地离开,给予这场对话一个,与开头一样莫名的结尾时,维吉尔开口:

“那个盒子。”他背对但丁,掩盖了自己的表情。

“那个盒子。”但丁点点头,“嗯哼,真不错啊。难道说你还想继续那个游戏,亲爱的哥哥?”

“……愚蠢。”维吉尔发表评论,“太愚蠢了,但丁。”

但丁耸耸肩,顺便活动了下脖子,发出嚣张的咔咔声:“如果我没记错,你每次这样说完,之后都和我大干了一场,这算什么,口是心非?”从小就是如此。但丁记得,在那年的母亲节之前,维吉尔嘴上说着愚蠢,却还是同他一起,偷偷从仓库搬出一大块原石,可惜两人是如出一辙的眼高手低,到最后也只削出拇指大小的一粒。为了送给妈妈,他们花掉了所有的零用钱,从店里买回最有光泽的红木首饰盒,翡翠被丝绒轻柔地托着,犹如一滴碧绿的泪。妈妈取走那滴泪,他们留下一个空盒,作为赌局的开端。

维吉尔沉默着,阎魔刀被拿着,轻巧地在双手间抛接。像是终于下定决心,他挽了个刀花,锋芒毕露:“脖子上的东西,不想要了可以直说,我帮你割掉,不收钱。”

“好好好,那你来吧,来砍我的头,”但丁勾起嘴,明明说出的不是“Jackpot”,却露出了相仿的笑容,“怎么样维吉尔,你敢,还是不敢?”

“当然,”维吉尔向但丁招手,“还不快跟上。”

来场“友好”的兄弟交流,他想,那也不错。




秘密

这是一个秘密。

所以,别担心。如果有人问起,我会说谎,说我记不起那天世界的模样。


红墓市多雨,那天却正放晴,阳光穿透雨后的云层,斜斜洒落好几束光。微风阵阵,拂过园圃中的月季丛,嫩红与翠绿摇摇摆摆,不时翻露出黑褐的土地。那一天,维吉尔正坐在台阶上,望着他人的庭院出神。

“诶呀,孩子,你又溜出家门了么?”

维吉尔摇摇头,说:“没什么。”

老人摸摸胡须,虽然男孩嘴上这样说,但他愤懑的眼神和紧紧抿住的双唇已经托出了一切,房屋的主人笑笑,邀请道:“进来吧。”

“这样好吗?”维吉尔出于礼貌,还是问了一句。尽管他跑到这来,就是希望能跨进门槛,不受打扰地翻翻书。

“别担心,这是个秘密。”老人推开门,回头对男孩说,“不会有其他人知道的。”

过了很多年,这一天的每个细节都被反复咀嚼至丧失其本来含义,老先生也许只是想说,在他家中,不必烦心于孪生兄弟的吵闹,但在一次次的反刍中,维吉尔宁愿相信,正是这句话,奠定了那天世界全部的基调。

毕竟没人能轻易接受,自己的人生烂如三流电影:命运转折得如此生硬,没有预兆,缺乏暗示,只是突兀的,碎成灰烬。所以,有没有另一种可能?不是他多想,也不是事后附会的意义,而是真的有迹可循。每夜每夜,他伪装安眠,任由时光将自己推出局外,随便安置到什么地方,他也因此得以旁观者的视角看当年的自己。这种感觉颇为奇妙,他有时是电线上小憩的一只飞鸟,有时是行道树枝头的一片叶,更多的时候只是一阵风,一粒悬浮的灰,一道模糊不清的影,咻的从过往岁月中穿过,看不清太多,零碎的片段而已。即便如此,他也拼命又拼命的,试图抓住什么——一定有什么,裹挟着宿命的预示。

这也是一个秘密。如果但丁问起,他会说:“晚安好梦。”

——只是当局者迷,在岁月大肆拉拔改造他的身体前,那个一脸稚嫩的孩童,脑子里装的,满是兄弟间的矛盾,因为一点小事,剑拔弩张地争吵。“昨天我说了,今天一起玩!”但丁搂着两把木剑,黏在他屁股后头嚷嚷,“虽然你没回答就是了!”维吉尔一边想着,去你的,无理取闹的小混蛋,一边使出全力给了他一脚。之后,他就一直走,一直走到了这里。

“你不喜欢和弟弟玩吗?”老人的声音从背后传来。

“不,倒也不是,”维吉尔惊讶于自己的不假思索,完全是下意识的,还没经过大脑,喉舌就擅自否定,他盯着架子上的书,却看不进书脊上的文字。过了好一会儿,才补充道,“只是今天想看书。”

“真是不可思议,明明一起长大,性格爱好却如此迥异。”

维吉尔把这话当作夸奖,这算是自我的证明——在但丁还以半身为镜面映照己身时,他就已经学会把刘海梳起来,以此向世界宣告,我是维吉尔,是无法与任何人混同的,一个个体。

“也好,有喜欢的书就读吧。”老人脱下大衣,开始在一旁泡茶,“我很欢迎一起读书的伙伴。”确实,维吉尔同意这个说法,他抬头望向书架的顶端:如此多的书,只有一个人来读,该多寂寞呢。不只是人,书也一样。

红茶的香气氤氲开来,维吉尔一只手翻着诗集,另一只习惯性向旁边伸去。可惜他并不在斯巴达家,书房的主人把托盘往上一抬,避开了男孩的索求:“喔哟,这是我的份哦。”

我也没想喝红茶,维吉尔心想,我只是以为——别以为了,是你自己跑出来的。他掐断自己内心的辩解,但皱着的眉头却丝毫没放松。

老人也很有经验,目光越过维吉尔的脸,直接投向他腿上的书本:“又是威廉·布莱克吗?小小年纪居然喜欢布莱克的诗,真是奇特。”在他的记忆里,这孩子每次挑中的,都是各式各样的诗集,但重复翻阅的,只有威廉·布莱克。多么神奇的命运。他指着书微笑道:“书就送给你吧,反正我也不知道能再读几次了。”人老了,就能遥遥望见结局,他原以为,这些书注定只能与自己一同死去,却没想到在寿命将尽之时,还能遇见值得托付诗歌的,年轻的生命。

于是维吉尔在封面上标上属于自己的记号,于是他搂着诗集开开心心地回家,于是但丁来抢他的所有物,于是他们再次打起来。用了这么多的“于是”,但维吉尔很清楚,这些事情之间,根本没有必然的因果联系,它们只是那样发生了,一件接一件,在无人意识到结果时,那样无比顺畅地发生了。

“但丁——!”维吉尔忍不了了,他把但丁踹翻在地,一脚踏上对方的胸口,伸手接住诗集的同时,从口袋掏出那个盒子,往但丁头上一砸,“今天不准再来烦我了,你敢不敢!”

但丁在盒子的棱角距离额头仅剩一公分的时候用手挡了下来,维吉尔那脚完全没收力,他被踩得吐出一口混着血沫的唾液,这样居然还能笑出来:“当然!不过维吉,你真觉得我找你玩很烦吗?”

尽管满嘴是血,但他跟没事人一样,一个鲤鱼打挺蹦起来,兴致昂扬地把木剑往维吉尔手上一抛:“给,拿上剑!”

“你小子…”维吉尔用力一挥,木剑横扫,把但丁的攻击格挡下来,“都说了不要烦我!”

可惜这种话对但丁的威慑力近乎为零,最终阻止兄弟俩的是伊娃:“住手,你们怎么又打架——”虽然有责怪之意,但字里行间更多的是担忧。

“昨天才和妈妈说好的吧,打出血就不玩了!”

“都怪他!!!”维吉尔和但丁这时倒是表现出了惊人的一致性,不约而同地指着对方大喊。

接着更有默契地,朝对方扭过头,怒目而视。

伊娃不得不再次分开这对双胞胎:“但丁,不要总是挑衅。

“维吉尔也是,你是哥哥啊。”可惜,回应她的是两兄弟不服气的哼声。

“既然我说了你们也不听,好吧,今天由你们负责给院子除草!”“不要!”维吉尔撞开伊娃,飞快地往书房跑去,他很少这么粗鲁,但诸事不顺的一天确实很消磨人的理智,“我今天计划好要看书的!”

“欸——?”但丁见状,意识到除草的任务恐怕将落到自己一人头上,坐在地上发出了悲鸣,“凭什么啊?”趁伊娃试图叫住维吉尔,但丁脚底抹油,直接溜出了庭院,他才不要一个人除草呢,又累又无聊,“我去公园练剑!”

伊娃看着孩子们跑开,摇摇头,弯下身子拾起地上的两把木剑,无奈地笑道:“说去练剑,却把剑给落下了呀。”


到此为止,发生的一切都成为秘密,不会再被提起。

如果有人问到,我会说:“记不清了,不过,那真是不幸的一天。”

 



(全文请移步大眼:桑柳-Carol)









评论
热度(7)
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
©桑柳 | Powered by LOFTER